哈芬的海鸥

哈芬的海鸥

最近家里来了不速之客。

有一天下班回家，听到屋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，我顿时警觉了起来，以为家里来了贼。循着声音找去，发现阳台蹲着一只鸟，确切来说是哈芬特有的一种海鸥。哈芬小镇不大，所以海鸥活动的区域遍及海边、市中心以及居民区。

阳台上落了只海鸥，它在干什么

当我走近想再拍一张高清近照的时候，它就飞走了，我看了一下阳台，才发现它干的好事。

案发现场

好家伙，把我挂在阳台的垃圾袋啄开了，散落在地上的是我上顿吃的骨头。我没有管它，想着这鸟要是能啃骨头，就给它吧。结果最后这垃圾袋全被它啄开了，阳台那叫一个狼藉。我不得不把阳台打扫干净，及时地扔掉厨余垃圾。我并没有恼，倒是对海鸥挺感兴趣的，于是在阳台的沿上又摆了一些吃的。果然第二天早上过去一看，干干净净。就在我懊恼没有看到海鸥的吃播，往卧室走的时候，冷不丁地发现一双眼睛在看着我。

看看喂鸟的大户人家长啥样

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，也不种，也不收，也不积蓄在仓里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。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？

马太福音6:26和合本

这些海鸥是我对哈芬的第一印象，它们是聪明的吉祥物。如果你在河边、海边或者步行街上吃东西，往往会有一两只海鸥落在你身边五米左右的位置，等待着分享你的美食。只有当你喂它们食物，它们才会靠近你。它们很安静，并不会为了你给它们一点吃的就讨好你，也不会因为你没有喂它吃的就记恨在心。它像一个江湖人，见惯了世间的邂逅，对许多事情既不抱期望，也不至失望。

哈芬有很多飞鸟，不过我总看着这些海鸥和其它的飞鸟不大一样。它们的翅膀很宽，张开了，用力扑腾几下就飞上天空，大多数的时候你都会看到它们在天空中滑翔的优美姿态。而当它们落地的时候，总会抖两下自己的尾巴以保证自己的羽翼完美贴合，这个样子像极了一位考究的老伦敦。它们走路时迈着四方步，昂首挺胸的样子又像个军官，仿佛从来不会把那些飞不高的鸭子放在眼里，更不用说那些蹦蹦跳跳的麻雀和只会抻脖子的鸽子了。这些海鸥喜欢在清晨和黄昏集体出动，环城飞翔。但也有的海鸥喜欢伫立在高处，静静俯瞰整座小镇，就仿佛一位国王在看自己的领地一样。

这都是朕的江山，图片来自D.You(,朋友圈）

Ihavetoremindmyselfthatsomebirdsarentmeanttobecaged.Theirfeathersarejusttoobright.Andwhentheyflyaway,thepartofyouthatknowsitwasasintolockthemupdoesrejoice.Butstill,theplaceyouliveinisthatmuchmoregrey.

《TheShawshankRedemption》

鸟类大概是人类梦想的终点吧，它们的飞行能力常常让人艳羡不已，以至于许多艺术创作中都试图让人能飞起来。然而真正让人飞起来的是发明飞机的莱特兄弟，不过我猜他们最初造飞机的时候有过这样一段对话：

“哥，这鸟往我头上拉了泡屎，它非但不跑，还在这上面转圈，瞧给丫得瑟的。”

“兄弟，你说这人要是也能飞，那还不活活美死。”

“对，为了往别人头上拉屎，咱就研发一个可以飞的装置吧。”

“行，不过这装置上面还是装个马桶吧，你不会真的想在天上表演脱裤子吧。”

虽然现在人类的飞行能力已经远超鸟类了，不过人类似乎永远没有鸟类自由。在我看来，鸟类是把“案牍劳形”和“诗与远方”平衡得最好的生物了。它们大多数时间自由自在，每日的忙碌也只是为了填饱自己肚子，当然偶尔也会被生活逼得窘迫。小镇的街道很干净，不过也常常有食物包装袋散落在路边，大概率就是这些鸟从垃圾桶翻出来的。窘迫归窘迫，鸟儿填饱了肚子就再一次冲上云霄，并不将这些糟心事挂在心上。鸟类似乎并不将“体面”和“稳定”作为自己一生的追求，毕竟我从未见过哪只鸟因为一个人对它有“果腹之恩”，就央求着那个人给它买个精致豪华的笼子，以便自己住进去享受吃喝不愁的下半生。

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，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，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。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，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。

《阿飞正传》

命运是公平的，飞得越高，摔得越惨。鸟类活着的时候有多让其他生物羡慕，死后就会有多凄凉。我在哈芬看见过很多鸟的尸体，像乌鸦、鸽子和麻雀。这些鸟活着的时候常与天空为伴，但死去的时候坠入尘埃。起初会有小动物分食尸体，后来小鸟也落下来啄上几口，到最后尸体上爬满了蚂蚁和蛆虫，全身的羽毛被风吹散。但是我却从未看见过海鸥的尸体，我想，它们一生都活得如此骄傲，定然接受不了晚景凄凉。在它们预感到生命的尽头即将到来时，它们或许会抖擞精神，最后一次出发跨越大海，直至坠入海中；抑或是找到附近最高的一座山，飞到山峰的最高处，静静地等待生命结束。

我特别想在阳台安装一个小食盆，每天往里面放点食物和坚果，或者与这些海鸥分享一下我做的菜肴，偶尔体验一下观察鸟类的乐趣。但我又恐怕离开哈芬的时候，这些海鸥的口味被我养刁了。以至于再有人喂它食物，它就会大声地叫唤，仿佛在说：

“德国人做的菜真难吃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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